听说小姨生病了,很久没回家的我连忙请假赶了回去。
小时候因为父母在外打工,在小姨家住过两年,我们的感情还是不错的。
走进熟悉的村落,看着崭新的柏油路,一种亲切感扑面而来。路是新的,房子是新的,但那种亲切感从未远离。
快到小姨家的时候,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走了过来。不算热的天气里那人穿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薄袄,嘴里念念有词。
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,我认出她是小姨的邻居,想不起叫什么名字了,依稀记得她有三个儿子。
“大娘。”我喊了她一声。没有理我,她睁着浑浊的眼睛继续往前走,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。
我的眼前浮现出她年轻时候的模样,干净、利落、要强,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。如今的样子让人唏嘘。
到了小姨家,寒暄了一会儿之后,我提到了刚才见到的邻居大娘,讲述见到她之后的吃惊和惋惜。
“她现在像一个木偶了。”小姨摇了摇头,“太心强了。”小姨言语里有些许无奈些许怜悯。
“那是五年前,”小姨娓娓道来。“三个儿子只有老二结了婚,老大、老三怎么都找不到媳妇,她非常着急。”
“老三不是长得很帅吗?”我想起小时候的玩伴,老三比我大三岁,高大帅气,人很幽默,也懂得照顾体贴两个哥哥。
“别提了,”小姨摆了摆手,“老三挣钱心切,做了一个什么网络投资,结果赔的底朝天,整日垂头丧气的。”
“要说老大也是个好孩子,长兄为父,他一心想帮衬父母给两个弟弟成家立业自己再找对象,没想到托人提亲的介绍的不是离了婚带小孩的就是残疾人,可把他妈气坏了。这不,五年前她突然精神就失常了。”
小姨的眼里闪烁着泪花,这是一个母亲对另一个母亲的同情。我不知道说什么好,心里堵得慌,喉咙也堵得慌。
“那她儿子找到老婆了吗?”我想知道这样一个含辛茹苦的母亲有没有得到一点宽慰。
“没有,她现在这个样子,像个木偶一样整天闲逛,目光呆滞,神志不清,哪个女人愿意嫁过来?”
“谁照顾她?”我想起她蜡黄的脸,忍不住掉下泪来。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,竟然走到了这步田地。
“老二照顾她。那两个儿子都在外面打工,偶尔回来看看她,就连上了岁数的她的老伴也在工地打工,又黑又瘦。
我不想说话。眼前全是他们年轻时候的样子。那个木偶一样蓬头垢面的人真的是她吗?我不敢相信。
记得小时候,我在小姨家里生活的那两年,邻居大娘怕我自卑,经常给我送吃的,偶尔还给我做两件衣服还有布鞋。
那时候虽然父母没在身边,可小姨一家人,还有邻居大娘一家人都给了我很多的关爱。
还有那些小伙伴们,他们在家长的授意下给我带吃的,带我玩各种游戏,让我的童年色彩斑斓。
从小姨家走的时候又碰到了邻居大娘,我掏出两百块钱塞进她薄袄口袋里。她目光呆滞地看了我一眼,我知道,她已经不认识我了。
看着她远去的背影,我突然觉得悟到了点什么。多么痛的领悟。